User:Chlorous acid/沙盒

imported>Chlorous acid2024年11月24日 (日) 06:26的版本


超理文献:刀锋边缘(Cutting Edge)

序幕

无望的期待

“刀锋边缘”项目的方案论证终于开始了。作为项目负责人,吕正参首先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宏聚变这个名词,想必大家已经听过,也在上一次试验中见识过它的威力了。不过,恐怕诸位都不了解‘究极宏聚变’。”吕正参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究极宏聚变’和宏聚变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宏聚变是把生物体变成‘量子幽灵’,而‘究极宏聚变’则是让任何物体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彻底消失?不过根据物质不灭和能量不灭定律,让任何物体凭空消失都做不到。物质之间只能互相转化,但绝不会被‘制造’或‘消灭’。”一名超理学家说。

“的确,物质是不灭的。但如果我们消灭一个分子,那又会发生什么事呢?还请各位认真思考我这个问题。”吕正参回答道。

“大概会释放出这个分子内部的所有能量,包括范德华力、氢键、化学键乃至于维持最基本单位——原子的四大基本力做功产生的能量都会被释放出来。各位都知道,准智慧生物仅仅是对原子核进行了一定的改变,就制造出了原子弹与氢弹这种危险的武器;倘若我们把分子内所有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那即使是分子般微小的‘炮弹’,也会瞬间释放出异常巨大的能量,并且引发危险的不可控网式反应。”一位老教授说。

“网式反应?那又是什么反应?”某个研究员问道。

“网式反应,顾名思义,就是由一个圆点向四周迅速扩散的‘崩解’式反应,比我们熟知的链式反应要危险的多。链式反应在武器中都已经表现为不可控性,而网式反应更是一开始就难以停止。”教授继续解释道,“更为恐怖的是,因为消灭一个分子是无差别性的,因此所有的分子都会随之一同发生反应。这就好比是把任何物质都变成原子弹,并且永无尽头的进行爆炸。”他说。

“那您对我说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吕正参平静地说道。

吕正参本来是慢条斯理的吐出这几个字,丝毫没有对其施压或是威胁的成分,然而老教授的脸上却立刻冒出豆大的汗珠——都知道炽热似火的吕正参并不可怕。相反,可怕的是平静如水的他。每逢其心如止水,稳若钛山之际,往往就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往往就会有无数疯狂而又极端的想法充斥在他的脑海之间。

“我…我是想告诫您,进行这种危险的项目,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教授说,“毕竟我们绝对不能用亿万个家庭的命运来为这场无望的豪赌一掷千金,下一大笔打水漂般的筹码啊。”

“我自有考虑。而至于您,只需要负责一件事——集合所有研发部成员,并且准备好为‘刀锋’计划的实施进行有关的数据收集和分析。不要忘记我才是这里的总参谋长。为了超理这个亘古的理想,我们应当为之作出一些牺牲!”吕正参话音刚落,便又开口道:

“散会吧,都回去好好休息。三天后一早,到甲腈市政府集合。”

老教授叹了口气,踱着方步走出会议室,眉间拧成了个“川”字。正在众人都陷入极端狂热之时,他却在想:这会不会是一场末日般的浩劫呢?

然而答案却终究无人知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颓丧的开始

三天后的一早,项目开工了。

动工当天是个好天气——然而往往每个世间最悲惨压抑的故事,几乎都在最美丽的背景下发生;而这次也不例外。

施工马上就开始了,吕正参的双手死死抓住裤线,手心中满是汗水;双眼紧盯着井下的安装过程,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但是令人欣慰的是,盾构机在“隆隆”作响,爆破手在喊着“后退”的信号;这代表一切都正常进行着,施工队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各种工作。他望向天空,开怀大笑起来——他已经多年来没有这样舒畅过了。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这竟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当施工进行到约八分之一时,只听到井下传来“轰隆隆”的爆鸣声,同时报警器刺耳地鸣叫起来——人们发疯般涌向出口,互相拥挤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井下出什么事了?”

“盾构机撞到了地核,熔岩已经涌出,把隧道内部点燃了!”一名工人说。

吕正参立刻找到一名专业灭火人员,询问道:“好好看看,把火灭掉的概率有多少?”

“非常遗憾,是百分之零。”他沮丧地说,“目前只有立刻封井,不然整座甲腈城会被炸飞。”

“那里面的人呢,他们怎么办?”见对方沉默不语,吕正参焦急万分。

“你说话呀!”

“很抱歉,为了大局,我们必须牺牲少数人。”

吕正参全身都在颤抖着,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于冰山之中。片刻过后,他那发颤的嘴唇中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地狱的钟声

“封井吧。”

短短的三个字,传到项目的第二负责人丁而惜的耳中后竟引发了一场争端。她发疯般的冲过来,抓住吕正参的衣领便质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

”封井!”吕正参顿了一下,接着对旁边的一群工人怒吼道:“还没听见吗,快去封井!”

“那是几百条人命啊,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他们!”

“为了大局,我们不得不这样做!难道你想看到甲腈城的所有无辜市民葬身火海吗?”

“但是我们不能用这种方式来衡量生命!甲腈城里的是命,井下的就不是命吗?当年晴华青可告诉过我,草芥人命之人,就连自诩智慧生物的我们眼中落后愚昧的代表——准智慧生物都远远不如!”

“闭嘴!这里我说了算,给我把井封了!”话音刚落,几十个工人手持沙袋,把它们堆在隧道入口处。

“不许封!我看谁敢乱动,我就把他化成灰烬或是使他染上癌症,让他体会井下工人生不如死的绝望!”丁而惜身边燃起一圈烈焰,之后就冲到刚刚堆起的矮墙前,把沙袋丢得四处都是。

吕正参见状,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按理来说,这场事故不可避免的会牺牲,只是多少的问题——这意味着除非进行“最终方案”,否则必须要做这个两难的抉择。”那名灭火人员说道。

“说吧,我该怎么做?”吕正参说。

“亲自下井,堵塞泄露处。不过下井者非死即伤,风险很大。”

吕正参走到隧道出口,面对着疏散的人群。他威严地说道:“而惜,你带几个人把墙拆了,让人们出来!”虽然有些不敢置信,但丁而惜还是照做了。

“你不是说疏散后,甲腈市会遭到无妄之灾吗?”

“它不会,因为这世上还有我吕正参!”

吕正参站在隧道前,就像一个真正的大将所应该做的一样,他缓缓朝隧道走去。留给人们的,仅仅是一个高大的背影——丁而惜敢打赌,此时没有任何人比吕正参更能够体会到走向黑暗,走向绝望和死亡是何等的心情和感受。

人群默默注视着吕正参——人们不知道吕正参去做何事,然而却知道吕正参是一位可敬的英雄。

丁而惜朝着那个背影,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吕正参在井下的一切经历,直到如今仍然是个谜团。只是他从隧道里被人抬出来时却早已经昏迷不醒,上衣右面的袖口也变得空空荡荡。

苍白的辩解

办公室的屋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两个人影闯了进来。

闯进办公室的二人也穿着研发人员的制服,这显然是有要紧事同吕正参谈。然而奇怪的是,两人面对在文件堆中沉沦的吕正参,却一言不发;而那间狭窄压抑的办公室俨然成了一座火药桶——稍有一点火星便会被引爆。

其中一人阴沉着脸,并把一堆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而吕正参似乎早已知晓他的来意,说道:“你是为了‘她’而来的吧?”

“不仅是为了‘她’,也是为了全锑宙!”

吕正参显然是被这人搞得一头雾水,不禁半开玩笑地问道:“为了全锑宙?你把我当成恐怖分子还是恐怖原子还是恐怖离子啊?”

“关于你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这件事,你自己心里没考虑过吗?看看你惹出的一大堆烂摊子、那条空荡荡的袖子和近乎癫狂的精神状态!这样危险而不可预测的项目,你认为还有进行下去的必要吗?”黑发男子说道。

“我要反问一句:你把老刘的未婚妻送进暗无天日的地下,你又有考虑过吗?我劝你在纠察别人错误之前,先反省反省自身!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不需要他人从中插手!”吕正参答道。

那人并不答话,反而答非所问的说:“你怕不是疯了,不要命了吗!这个计划相当危险,一旦出了问题,就绝不是简单的事情了!就像『流星六号』任务的杨华淡,她一直没有回来……你……真是执迷不悟,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危险而愚蠢的工程,就和准智慧生物的金字塔、长城一样!”

“金字塔没有传说中的神力,没有让法老重生;而长城也抵挡不住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在当时的人看来这是可耻的失败,但历经时间长河的检验之后,一切都会变成永恒的骄傲。”吕正参的声音还是平静如水,并且夺人心魄。

“你这个把理想凌驾于他人生命之上,把欢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那人愤怒地说道。

“超理是我们的最高理想,为了这个崇高的理想,我们甘愿献出生命!个体那卑微渺小的生命,在全锑宙乃至全人类的发展面前,简直一无是处!挡我路的人,我绝对不会宽恕。这一点早就给你说过了!正如赵大师所说,‘你们将为你们的无知和狂妄而流下悔恨的眼泪,而这些,我都将作为我科学事业道路上的绊脚石。’”吕正参又答道。

“你…!”他愤恨地紧咬着下唇,突然右手中出现一团紫红色的火焰,烧毁了一份文件的右上角。

“哈哈哈哈哈…我的理想即将达成了,而锑宙的大复兴时代也要到来了!为我的伟大理想而欢呼,而恐惧,而颤抖吧!哭吧,叫吧,今后看到炮火,就想起我吧!”吕正参的语气失去了平静,愈来愈亢奋,乃至于陷入癫狂。

“如果你真的要走上一条不归的绝路,那就由着你吧!只是我希望你将来堕入深渊之时,不要拉上我一起!”

另一人在这期间没有发话,拿起那份被损坏的文件,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他抬起头,看着吕正参,后者耸了耸肩,一副不置可否而又不以为然的模样。

“来人,送客!”吕正参低吟道。

艰难的前行

计划的恐怖性并非是晴华青的竭力夸张,而是血淋淋的事实:井下发生事故后,社会各界开始对“刀锋计划”议论纷纷;原本一众研发人员认为这只是一次意外,然而现实用接二连三的事故吓走了出资竞标的股东,打垮了整个研发团队,顺带着也证实了锑宙一个家喻户晓的寓言故事:灾难正如嗜血的鲨鱼一般,但凡嗅到一丁点血腥味便会成群结队地扑来,用它们锐利的牙齿噬进可怜虫的血肉,把他们撕成碎片。

不知从何时开始,项目部的大门总是被遇难者的家属围得水泄不通。每当这时,吕正参就瘫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全身如同棉花般软了下来——他已经被这个疯狂的项目搞得心力交瘁,往往经常陷入抑郁与癫狂的无休止循环中,永远不断。面对常人难以想象的巨大压力,而又折断一臂身负重伤的吕正参积劳成疾,不久便病倒了。

某天,吕正参受邀参加“流星”项目救援计划。对于这次计划,吕正参本来是不愿参加的:

“怎么?他连这点事都搞不定吗?在我印象中,这可不是晴华青的风格啊!”他一语双关地说道。然而训斥归训斥,自家兄弟出了事,吕正参是一定不会推诿的。随即,他就让人把他扛在担架上,送到了“流星”项目部。

项目部里,无数个研发人员正在用“垂钓者”企图牵引坠入地心的“流星六号”,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有的甚至用双手掩住心口;吕正参下了担架,步履蹒跚地在人海中穿行着。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男子走了过来:

“都让开!”

人们立刻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众人闻到一股发臭腐烂的鸡蛋味,随即就瑟瑟颤抖起来。吕正参随即跟了上去——这里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阻拦他的脚步。事实上,这样一个头号危险分子,又有谁肯于主动招惹他呢。

“关闭‘垂钓者’的推进器!”只听晴华青说道。

“没想到啊,项目才开工几天啊?就出了这么大一个乱子。”吕正参略带讥讽地说。

“我们已经尽力开始营救,还是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为好。”刘华青说。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了“鱼钩”计划第三次失误的消息。这消息传到刘华青的耳中,瞬间使其几乎暴走:

“晴华青!我告诉你,华淡她要是回不来,我唯你是问!知道吗!!”刘华青一步冲上前,揪住晴华青的衣领,歇斯底里的怒吼道。

“够了,都够了!”吕正参粗暴地打断道。“刘华青,我还要问你呢,花檀她目前去哪里了?啊?”他带着质问的语气,却仍然平静地说。随即,吕正参又开始自问自答:“哦,她在黑洞里,出不来了,天知道他被送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天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她!华淡在地心,我们至少知道她还活着,但是花檀呢?到现在却还是生死未明!你知道吗?”

他越说越激动,脸部肌肉甚至扭曲成了一团,竟然又开始喃喃自语:“右臂已经断啦,她们都回不来啦!我们的罪行终于赎尽啦!大锑的‘金眼’要‘开光’啦!”这声音极度压抑而安详,而又让人不寒而栗。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有我们的关系如何?几十年的金兰弟兄,非要闹个老死不相往来不成?”晴华青劝解道。

刘华青不久便冷静下来,把头埋在晴华青的怀中抽噎着:“三弟,我究竟怎么办啊?我究竟该怎么办呐!!”晴华青没有制止刘华青的哭声,反而安抚着。因为他知道,刘华青的压力实在是太大:失去爱人,项目危机,资金不足…这一切都压在他的身上,因此迷惘也的确在情理之中。正当晴安抚刘的关头,只见吕正参从喃喃自语变成了放声大笑,随即便从背后抽出镰刀。

“将军,别动怒,有话好好说,有事好商量!”几个胆大的警卫上前拉住他,说道。然而几个警卫反而被吕正参一脚一个,不一会儿就尽数被放倒在地。刘华青刚刚调整好情绪,便立刻上前拉住吕正参,并且说道:“大哥?将军?正参,正参!!”吕正参居然如同没听见似的,依旧在向前走去。晴华理见事不谐,立刻和晴华青冲了上去,对吕正参发动了攻击——并没有任何效果的攻击。吕正参因此还被彻底激怒,把镰刀插入地下,企图释放“正负二合一”。

“正参,冷静!”不知谁说了一句。

战斗终归不可避免的打响了——结局是晴、刘、吕筋疲力竭,全部躺倒在地面上。

黎明的曙光

在此之后,吕正参加入了关于“流星”的营救任务之中,因此“刀锋”也一直处于停滞——因而被外界称作“失败”和“废弃”的刀锋一号和刀锋二号两条隧道,也依旧被层层封锁,不为人知。直到吕正参从刀锋二号进入地心,解救了受困的“流星七号”后,人们方才把目光重新投到“刀锋”之上。多家媒体疯狂炒作,导致刀锋的股票瞬间大涨,曾经一度无人问津的刀锋计划,终于又在社会各界的催促下重新召开了研究座谈会。

令人惊讶的是,吕正参却在座谈会上指出“刀锋计划需要缓行”。这引起了民众的愤怒,人们开始责怪吕正参胆小如鼠,庸俗浅薄。吕正参却始终不为所动,坚持拒绝开展“刀锋”的研究。

“知道为什么要暂时停止吗?”吕正参对丁而惜说。

“说实话…我不知道。”丁而惜答道。

“事实上,之所以‘三大计划’事故频发,很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作。比如‘地下流星’,营救中那个突然出现的路人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够混过警卫,进入施工现场?要知道,任何项目都是高度机密的,绝对不允许闲人进入,因此这个路人很有可能并非真正的路人。”

“你是说…研发人员,或者研发现场周边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可能是…间谍和特务?”

“完全正确。这也是我停止‘刀锋’计划的原因之一。我们都看到了,钾盐紫之前企图破坏营救行动,险些让我和刘华青葬身地底。这不免令我有些怀疑,在我们的研发部中是否也有敌特分子的存在?倘若的确如此,那之前一系列的意外事故就都说得通了。”吕正参冷静地分析道。

“从挖掘隧道开始,到装运氘核与加速线圈、炮管,从理论计算到现场施工以来一直事故不断,我怀疑在研发团队中有隐藏十分谨慎的锑度方人员。毕竟我们的项目当时虽然确定有风险,但都是经过明确验证的,不会出现任何疏失错误…所以外部破坏和方案不科学的概率基本为零。最大的问题,一定出在内鬼之中。”丁而惜说。

“那我们就从明天开始行动,尽快揪出敌特分子。要知道晚一天抓住这个内鬼,我们的危险就会多一分。”

翌日,吕正参向外传出消息称,“刀锋边缘”已经再度开工。项目现场如同往日一样热闹,工作正在有序进行着。

垂死的挣扎(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