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er:Chlorous acid/沙盒
超理文獻:刀鋒邊緣(Cutting Edge)
序幕
北克烈茨-隆德自治國的首府,克烈茨木行宮中,一場發佈會正在進行。
抬頭看去,主席台上的發言人堪稱一代梟雄——看哪,他充滿壓迫感,如同鷹一般的目光掃過現場的每一個角落;再看會場上——嘉賓盈席,高朋滿座:他們包括超理泰斗、各國領導人和軍事幹部、外交官和政要人士等。從一切角度都看得出,這註定是一場將要被載入史冊的不平凡的會議,就像許多年前的鈷鈿會議和鐏鐿會議一樣——這場會議是武器研發方向上偉大的轉折,指明了超理武器由宏觀到微觀,從廣泛到精準的新方向和新紀元。
會場很快安靜下來。那位發言人整理了一下筆挺的軍裝,扶了扶他那帶有四顆將星的肩章——這代表大將軍銜。別看只比上將高一級,可大將卻並非常設軍銜,只頒發給為銻宙和平作出傑出貢獻的將軍;這意味着他受銻星總統的親自授勳,自然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殊榮。
隨後他便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
「我們之所以會爆發戰爭,其本質原因就在於各大星球實力不均,尤其是軍事實力有別。」他說,「而解決這一問題的根本辦法就是製造高殺傷力武器,並將其推廣到整個銻宙,讓每顆星球都擁有這種武器,這樣各大星球實力均等,『一邊倒』,『敵強我弱』的戰況就不復存在。如此發展的話,那麼各國領導人自然會有所顧忌,便不會單方面的發動戰爭。」
說完,他指向身後的全息投影——在「幕布」上,有着一幅類似於隧道的圖片。呂正參解釋道:「這就是『刀鋒邊緣』,通過一條穿過一顆星球的隧道,便可以利用強大的地心引力提供動能,從而把一顆星球變成一門『巨炮』。和傳統的星際導彈不同,傳統導彈體積巨大,精確度不高,且極易被偵測攔截而導致戰術失誤;而我們的『刀鋒邊緣』使用氘核作為彈藥,並通過『究極宏聚變』的方式來發動攻擊。氘核體積小於一個氫原子,這自然能夠讓導彈悄無聲息的進攻,提高了精準度,同時避免了攔截。」說着,他把全息投影放大,讓大家觀察隧道的設想圖。
「可以看到,『刀鋒』作為新一代武器勢在必行,是銻宙難以逆轉的時代潮流。」隨後,他望向場上,期望得到眾人的贊成。正在這時,一名留着齊肩短髮,肩章上有兩槓一星圖案的女軍官站了起來,說道:
「將軍,這種武器能夠進一步強化殺傷力嗎?我認為它還有提升空間。」
然而這名女軍官話音剛落,她身旁一位「兩槓三星」的男軍官便立刻示意她先坐下,因為人們的眼中明顯地透露出恐懼之色。
隨即,台下一片掌聲。人們都認為這是一項造福銻宙的偉大計劃,因此紛紛向呂正參舉手致意。
在發佈會後不久,「刀鋒邊緣」正式開工。
即死銘刻
「刀鋒邊緣」項目的方案論證終於開始了。作為項目負責人,呂正參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宏聚變這個名詞,想必大家已經聽過,也在上一次試驗中見識過它的威力了。不過,恐怕諸位都不了解『究極宏聚變』。」呂正參頓了一下,繼續說道:「『究極宏聚變』和宏聚變的不同之處,就在於宏聚變是把生物體變成『量子幽靈』,而『究極宏聚變』則是讓任何物體消失,徹徹底底的消失!」
「徹底消失?不過根據物質不滅和能量不滅定律,讓任何物體憑空消失都做不到。物質之間只能互相轉化,但絕不會被『製造』或『消滅』。」一名超理學家說。
「的確,物質是不滅的。但如果我們消滅一個分子,那又會發生什麼事呢?還請各位認真思考我這個問題。」呂正參回答道。
「大概會釋放出這個分子內部的所有能量,包括范德華力、氫鍵、化學鍵乃至於維持最基本單位——原子的四大基本力做功產生的能量都會被釋放出來。各位都知道,准智慧生物僅僅是對原子核進行了一定的改變,就製造出了原子彈與氫彈這種危險的武器;倘若我們把分子內所有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那即使是分子般微小的『炮彈』,也會瞬間釋放出異常巨大的能量,並且引發危險的不可控網式反應。」一位老教授說。
「網式反應?那又是什麼反應?」某個研究員問道。
「網式反應,顧名思義,就是由一個圓點向四周迅速擴散的『崩解』式反應,比我們熟知的鏈式反應要危險的多。鏈式反應在武器中都表現為不可控性,而網式反應更是一開始就難以停止。」教授繼續解釋道,「更為恐怖的是,因為消滅一個分子是無差別性的,因此所有的分子都會隨之一同發生反應。這就好比是把任何物質都變成原子彈,並且永無盡頭的進行爆炸。」
兵來將擋
氘核安裝的當天是個好天氣——然而往往每個世間最悲慘壓抑的故事,幾乎都在最美麗的背景下發生;而這次也不例外。
施工開始了。呂正參的雙手死死抓住褲線,手心中滿是汗水。
呂正參雙眼緊盯着井下的安裝過程,生怕出了什麼差錯。但是令人欣慰的是,盾構機在「隆隆」作響,爆破手在喊着「後退」的信號;這代表一切都正常進行着,施工隊正如火如荼的進行着各種工作。他望向天空,開懷大笑起來——他已經多年來沒有這樣舒暢過了。
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當施工進行到約八分之一時,只聽到井下傳來「轟隆隆」的爆鳴聲,同時報警器刺耳地鳴叫起來——這代表井下出現了事故。人們發瘋般湧向出口,互相擁擠踐踏,死者不計其數。
呂正參跑上前去,問道:「井下出什麼事了?」
「盾構機撞到了地核,熔岩已經湧出,把隧道內部點燃了!」一名工人說。
呂正參立刻找到一名專業滅火人員,詢問道:「好好看看,把火滅掉的概率有多少?」
「非常遺憾,是百分之零。」他沮喪地說,「目前只有立刻封井,不然整座甲腈城會被炸飛。」
「那裏面的人呢,他們怎麼辦?」見對方沉默不語,呂正參焦急萬分,「你說話呀!」
「很抱歉,為了大局,我們必須犧牲少數人。」
呂正參如同被置於冰山中,全身都在顫抖着,一言不發。片刻過後,他那發顫的嘴唇中吐出幾個字:
「封井吧。」
項目的第二負責人劉正思,聽到兩人的對話就趕了過來,並抓住呂正參的衣領:「你說什麼?封井!那是幾百條人命啊,你不能就這樣放棄他們!」
「為了大局,我們不得不這樣做!難道你想看到甲腈城的所有無辜市民葬身火海嗎?」
「但是我們不能用這種方式來衡量生命!城裏的是命,井下的就不是命嗎?當年三哥告訴過我,草芥人命之人,就連垃圾都不如!」
「閉嘴!這裏我說了算,給我把井封了!」說完,幾十個工人手持沙袋,把它們堆在隧道入口處。
「不許封!我看誰敢亂動,我就和誰拼命!」劉正思舉起反物質輕機槍,衝到剛剛堆起的矮牆前,把沙袋丟得四處都是。
「按理來說,這場事故不可避免的會犧牲,只是多少的問題——這意味着除非進行「最終方案」,否則必須要做這個兩難的抉擇。」那名滅火人員說道。
「說吧,我該怎麼做?」呂正參說。
「親自下井,堵塞泄露處。不過下井者非死即傷,風險很大。」
呂正參走到隧道出口,面對着疏散的人群。他威嚴地說道:「正思,把牆拆了,讓人們出來!」雖然有些不敢置信,但劉正思還是照做了。
「你不是說疏散後,甲腈市會遭到無妄之災嗎?」
「它不會,因為這世上還有我呂正參!」
呂正參站在隧道前,就像一個真正的大將所應該做的一樣,他緩緩朝隧道走去。留給人們的,僅僅是一個高大的背影——劉正思敢打賭,此時沒有人能夠體會到走向黑暗,走向絕望和死亡是何等的心情和感受。人群默默注視着呂正參——人們不知道呂正參去做何事,然而卻知道呂正參是一位可敬的英雄。
劉正思朝着那個背影,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淬火之時
辦公室的屋門「吱嘎」一聲被推開了,兩個人影闖了進來。所以呂正參是怎麼回到辦公室的?此處之前有空擋。
闖進辦公室的二人也穿着研發人員的制服,這顯然是有要緊事同呂正參談。然而奇怪的是,兩人面對在文件堆中沉淪的呂正參,卻一言不發;而那間狹窄壓抑的辦公室儼然成了一座火藥桶——稍有一點火星便會被引爆。
其中一人陰沉着臉,並把一堆文件重重拍在桌子上。而呂正參似乎早已知曉他的來意,說道:「你是為了『她』而來的吧?」
「不僅是為了『她』,也是為了全銻宙!」
呂正參顯然是被這人搞得一頭霧水,不禁半開玩笑地問道:「為了全銻宙?你把我當成恐怖分子還是恐怖原子還是恐怖離子啊?」
那人並不答話,反而答非所問的說:「你怕不是瘋了,不要命了嗎!這個計劃相當危險,一旦出了問題,就絕不是簡單的事情了!就像『流星六號』任務的楊華淡,她一直沒有回來……你……真是執迷不悟,這可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危險而愚蠢的工程,就和准智慧生物的金字塔、長城一樣!」
「金字塔沒有傳說中的神力,沒有讓法老重生;而長城也抵擋不住北方游牧民族的入侵。在當時的人看來這是可恥的失敗,但歷經時間長河的檢驗之後,一切都會變成永恆的驕傲。」呂正參的聲音還是平靜如水,並且奪人心魄。
「你這個把理想凌駕於他人生命之上,把歡樂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人,簡直是不可理喻!」那人憤怒地說道。
「超理是我們的最高理想,為了這個崇高的理想,我們甘願獻出生命!個體那卑微渺小的生命,在全銻宙乃至全人類的發展面前,簡直一無是處!擋我路的人,我絕對不會寬恕。這一點早就給你說過了!正如趙大師所說,『你們將為你們的無知和狂妄而流下悔恨的眼淚,而這些,我都將作為我科學事業道路上的絆腳石。』」呂正參又答道。
「你…!」他憤恨地緊咬着下唇,突然右手中出現一團紫紅色的火焰,燒毀了一份文件的右上角。
「哈哈哈哈哈…我的理想即將達成了,而銻宙的大復興時代也要到來了!為我的偉大理想而歡呼,而恐懼,而顫抖吧!哭吧,叫吧,今後看到炮火,就想起我吧!」呂正參的語氣失去了平靜,愈來愈亢奮,乃至於陷入癲狂。
「如果你真的要走上一條不歸的絕路,那就由着你吧!只是我希望你將來墮入深淵之時,不要拉上我一起!」
另一人在這期間沒有發話,拿起那份被損壞的文件,從頭到尾讀了一遍。他抬起頭,看着呂正參,後者聳了聳肩,一副不置可否而又不以為然的模樣。
水來土掩
超理文獻:前血川賦[1]
朔風起,江水激。晚陽頹,浮雲開。湍流縱橫,清清朗朗。皓月生發,凜凜堂堂。顧客樂之,飲酒放曠。客曰:「昔者雄軍猛將,屯於一寨,銳兵堅甲,蕩盡八荒。然則今日盡付予江水,一去而難返;唯可追死者之難殅,追北之倉皇。」
- ↑ 《前血川賦》為楊靜蓴所作,風格遠勝呂景烈之《後血川賦》。